着夜空,久久无言。
思绪渐渐飘远了。
大殿中传来皇帝震怒的声音,所有宫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,噤若寒蝉。虽然已知此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,被重兵围禁的黎府众人几乎凶多吉少,他也还是想进去劝劝父皇。
却被母后拉着,叫他不要去触帝王的霉头,好歹等他消气了些再去,仔细引祸上身。
一开始得知此事时,他猜想父皇只是想削弱太尉府,于是准备在朝堂上据理力争,还太尉府一个公道,因此专门参与了查抄一事,只要找不到能定罪的证据就还有希望。
谁知……
他知道那信上的笔迹和私印作不了假,也知黎大人私下养的兵虽不至于像父皇安插给他的那样多,但个个是精锐,能以一当十。
这下也只好先等着,却是如坐针毡。
亲自在太尉府中找出那些信件时,他是震惊的,震惊于黎大人也被王权富贵迷了心眼,以至于整个黎府为他陪葬。更多的却是担忧,他那友人才刚刚崭露头角,就要陨落于此了么?
萧璟与黎湛相识多年,深知他此生宏愿就是带兵边疆,打得南蛮再不敢踏入大梁半步,保家卫国。这样一个人,除非他伪装极好,又怎么会与谋反之事有关呢?
大殿里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,他想着父皇该冷静些了,趁着圣旨还未拟,便不顾阻拦进了殿。
金砖铺就的地板上还散落着瓷器的碎片,一国之君坐在龙椅上,一双眼睛盯着他,深若寒潭。
“璟儿,你来求情?”
“儿臣深知太尉意图谋反之实,罪无可恕,”他走到大殿中央,屈膝跪下,地面冰凉,他尽量使声音保持镇定,“只可惜忠武将军天生将才,若被此事牵连,恐怕……”
话音未落就被打断:“你怎知那黎湛全然与此事无关?”
“……”萧璟沉默片刻,终于还是说,“儿臣与他相识多年,互相引为知己,此人本性不坏,更是从小励志卫国,断不会与此事有关!”
“璟儿,你是在质疑朕的判断么?”这声音依旧平静,却叫人心底生寒。
萧璟低着头,如芒在背,“儿臣不敢。”
“不敢?”明黄的袖子一甩,皇帝站起身,厉声道,“朕看你倒是敢的很!”
整个未央宫的宫人瞬间跪了一地。
他顿了顿,又问:“那依你之见,此事该如何处置?”
“儿臣有个折中的办法,”萧璟心知父皇这是松口了,毕竟南蛮上一战即使元气大伤,仍然不可小觑,朝中像黎湛这般的人才不多,“太尉自然是要斩的,父皇却可暗中以太尉府其余人的性命要挟忠武将军,使其与太尉府划清界限,只为朝廷所用。”
大殿上久久无声,半晌,那年迈的皇帝忽然笑了一声。
“只杀一人……呵,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。”
萧璟不答,一会儿,又听那凉薄的声音道:“退下吧。”
“是。”
整个大殿寂寂,只有他低微的脚步声。萧璟快走到门口时,却被叫住。
“璟儿,朕知你重情重义,可你也莫要忘了,你身上,流的可是皇家的血。”
话里的警告敲打之意明显,萧璟顿住脚步,“儿臣谨记。”
出了大殿,冷风一吹,他才发觉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打湿。
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,萧璟回过神来,“临风,现在是几时了?”
“回殿下,酉时了。”
他竟然站了这么久了么。
萧璟幽幽叹气,转身回了屋。
黎府众人保住性命的事情,没几个人知道,他们改名换姓,被他送去城南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。他嘱咐他们事事小心,如今怎么会被乔韵湘碰见了呢……
他承认过去有私心,一直未曾将此事告诉乔韵湘,想让她彻底失去希望,最后只能依靠他为黎湛的家人尽最后一点力,那就是平反。
她的心,从来就不在他这里。
至少这样,他还有利用价值,还值得她用心对待。
萧璟闭了闭眼,事已至此,也只好随缘了。但愿她知道之后,不要那么快地抛弃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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